前阵子我们一病室收了一个病人,那是个北方人,在我们这种南方小城里很少看到北方人的。这哥们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,在娄底火车站病情复发了,又喝了一点酒,在火车站脱个精光。大家一看,嚯!还有个精神残疾证,救助站就把他送到我们科室来了。这哥们也是一爽快人,醒来一问,呦!到精神科了,救助站得等他病情稳定之后再送他回去。那好吧,就先住着吧。这哥们性子极好,我们问他“我们湖南菜你吃得惯吗?”“吃得惯,吃得惯,再来一碗。”我们偶尔也和他开玩笑“既然我们湖南这么好,那在我们湖南定居算了,别回北京了。”“那可以的呀!”他还会和医生说“医生,你这个药量下小了呀,我以前都吃得流口水的(药物正常的副反应),你得弄得我流口水我才安心呀 。”我们都笑了“这个你也知道呀!”“那可不,北京大大小小的精神病医院我都住过。”医生回他“药得慢慢加,到时候肯定要你流口水。”“那就好。”他在我们科室住了大概2个月,病情好转后,救助站就来接他了。那时候咋们娄底还在过秋天呢,可是北京已经很冷了,救助站就给他准备了军大袄和棉鞋,穿得暖暖和和地给送回北京了。
“相逢于偶然,相忘于江湖”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离别接一场离别,他病情好转、开开心心的出院,我们就高高兴兴地相送,从未想过再见。
2个月后的一天,这哥们突然带着锦旗来看我们了,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“他不是回北京了吗?”可不是吗?这哥们特意从北京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过来给我们送锦旗,这大老远的,都跨了好几个省呢,锦旗做得漂漂亮亮的,上面写着“感谢:康复医院一病区‘救死扶伤 ’二0一八年十一月。”和他的管床医生及医护人员照了个相留了念以后,这哥们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北京了。 “千里送鹅毛,礼轻情意重”,锦旗虽然便宜,可是难得的是这面锦旗所代表的心意,这心意随着他跨越万水千山、日夜奔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,这面锦旗虽然来自寒冷的北方,虽然裹襄着北方冽冽的风雪,却温暖了我们南方寒冷的冬日,温暖了我们整个一病室医务人员的心。
我想,每个医务人员都会因收到锦旗而骄傲自豪的(看看曾辉医生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),因为对我们医务人员来说,那不仅仅是一面锦旗,那是病人和家属对我们的认可,那是我们从医时最初的梦想,那是回顾一生时无愧于心的证明。当然,如果有锦旗,那很好,如果没有,那也很好。救死扶伤原本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,自从从事医务工作,我们就没想过自己可以脆弱,我们从不因工作繁琐而抱怨,也不因节假日无休而生气,更不因长出的白发而哀愁;也没想过让患者铭记于心,即使他们住了那么久的院依然不知道我们的姓氏,即使他们见到很多穿白大褂的就分辨不出我们。如果可以,我们只是希望患者和家属对我们的工作多一分理解和体谅,社会能给我们多一点尊重和支持,大家一起创造一个文明和谐的就医环境。